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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商暮接过玫瑰花,许是花色太艳,他的腮边和耳后也被印上了淡淡的红色。他轻声问道:“你不是在外地出差吗?”
&esp;&esp;周望川说:“我明天一早的飞机,再赶过去。”
&esp;&esp;他们靠在门口嘀嘀咕咕,包间里同学们的起哄早已翻了天,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回荡着,大家又怂恿周望川唱歌。
&esp;&esp;周望川点了一首信仰,他声音低沉,唱出来格外深情。唱的时候,他一直温柔含笑地注视着商暮。
&esp;&esp;商暮低着头不看他,只从那一束玫瑰花中抽出一枝捏在手中,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。
&esp;&esp;那晚他们在包间角落里谈情说爱,声音嘈杂,需得紧靠在一起才能听见说话声。他们在对方的耳边轻言细语,用同一个杯子喝酒,不时交换一个吻。
&esp;&esp;然后他们去了酒店。
&esp;&esp;“那就分手吧。”
&esp;&esp;之前或许预演过无数次,但当这句话真真切切地摆开,周望川仍是觉得,他太过高估自己。
&esp;&esp;他沉默着不说话,目光越过商暮的肩膀,落在阳台的水仙花上。如霜的月光抚弄着花瓣,温柔如水。
&esp;&esp;商暮冷眼望着他,继续道:“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?你又何必做出这幅模样?假装着不肯分手,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和感受?”
&esp;&esp;“你以为你爱我吗?只不过是你那泛滥的、无处安放的、自以为是的爱心,需要找一个接收对象,所以你找到了我!你只是沉迷于高高在上的施舍,沉迷于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悲天悯人的道德模范!”
&esp;&esp;商暮喘息了几口气,停不下来似的,继续恶语道:“你以为自己很善良、很悲悯、很善解人意吗?你只不过是自我感动,你只是想体验那种优越感!帮付不起钱的病人垫付医药费、留手机号给他们让他们随时咨询,你以为他们就会感激你?!你自始至终感动的只有自己!”
&esp;&esp;周望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,他动了动嘴唇,却没说出话来。
&esp;&esp;“在学校的时候,你暗中帮人垫付医药费,你问过别人的意见吗?别人需要吗?你自以为是,满足的只是自己的欲望!”
&esp;&esp;周望川终于回过神来,他神情恍惚,茫然无话地盯着面前的人。他的表情像是被最为亲近的人从背后刺了一刀,又像是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,最为信任的战友调转了手中的枪,对准了他。
&esp;&esp;商暮冷冷地笑了一声,停不下来似的又道:“你扪心自问,为什么选择当医生?真的是因为想救人、想帮助人吗?还是因为你那无处安放的、满溢出来的无用的爱心,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?”
&esp;&esp;“你真的以为别人会感激你吗?”
&esp;&esp;“你……”周望川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开口,却只一个字,说不出别的话来。
&esp;&esp;从医生涯中,他被许多人质疑过,人性本恶,他不在乎那些来自陌生人的中伤和蜚语。可是当最亲近的人也向他举起尖刀,多年来奉为圭臬的价值观,在此刻摇摇欲坠。
&esp;&esp;商暮烦躁地转过身,不再看他:“我走了,那就再也不见吧。”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堆什么,他知道那些话伤人,可他控制不住。
&esp;&esp;可是肩膀被按住了。
&esp;&esp;“你留下吧。”周望川终于能说出话来,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锣:“我走。”
&esp;&esp;他没有对刚才那番话做出任何回应,快步去卧室收拾了两件衣服。他连袋子也没拿,把衣服搭在手臂上,神情恍恍惚惚,走到大门口才停下,转身说了一句:“我要去参加一个国外的研讨会,你……”
&esp;&esp;他顿了顿,似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,沉默了十几秒后,连门也忘了关就离开了,中途脚步踉跄了一下。
&esp;&esp;商暮听到电梯到达的叮铃声,然后电梯门开,电梯门关,电梯下行。
&esp;&esp;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中央,不知道站了多久。半个小时后,他收拾好行李,最后回头望了客厅一眼——
&esp;&esp;这个家是他和周望川一点一点塞满的,是他们共同的家。那段时间他沉迷于购买家具,今天带回一个鞋柜,明天带回一个花架,后天又换上不同纹路的花瓶。他喜欢新鲜,讨厌陈旧,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改变室内陈设。
&esp;&esp;“桌子挪到这里,吃饭时南北而坐,刚好向阳。”
&esp;&esp;“书房门框的颜色和咱家的装修不搭,我联系了工人,周末来换。”
&esp;&esp;“你不觉得衣柜显得太臃肿了吗?黑沉沉一大块杵在那,太压抑了,我觉得……”
&esp;&esp;周望川总是倚在门框上,含笑地听他说,不时点头附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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