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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南宫玉韬没说话，闲闲撩了一下眼皮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
&esp;&esp;孟如珍心里忍了忍，面上如常笑问道：“也没有旁的事情，我就是好奇。辅国大将军这样的头衔挂着，他还亲自去抓一个小小的行军司马——那行军司马想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？”他犹豫了一下，见南宫玉韬丝毫没有主动回答的意思，又追加了一句，“是不是跟同去的安阳公主有关？”

&esp;&esp;南宫玉韬懒洋洋道：“你都知道了，还来问我做什么？”脸上的笑容是半真半假。

&esp;&esp;孟七七的确已经跟战神大人回京了，就在昨天晚上到达的京都。她跟战神大人商量之后，决定把豆儿放在自己公主府中。毕竟上官千杀的将军府里……平时真没什么人在。因为昨夜抵京之时已经太晚了，孟七七便梳洗后歇下了，今天上午这才进宫来见她爹娘。

&esp;&esp;孟七七来到怡华宫的时候，正撞上她那蠢萌爹万年难得一次的在发脾气。

&esp;&esp;“朕富有四海，连修一个小小宫殿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吗？笑话！”归元帝听了工部修葺祥云宫主殿的报账之后，原本挥挥手意思让下边照着流程走就是了，结果工部官员磕磕巴巴老半天，告诉他国库的银子不够工费材料费了。

&esp;&esp;归元帝气头过了，又恢复了老好人脾气，自己在那纠结，“国库怎么会这就没银子了呢？今年的夏税才收上来啊。”南朝的夏税主要是丝、棉、丝织品、大小麦、钱币，完纳期限是在六月，远的地方运到京都也要一个多月。如今正是七月底，刚好是全部夏税抵达京师之时。这种时候，国库怎么会没有银子？

&esp;&esp;这问题工部官员便不好回答了，他小心问道：“臣去为皇上您传召……户部尚书袁大人来？”

&esp;&esp;孟七七一边听着一边走进来，接口道：“不必，你退下吧。”

&esp;&esp;“裹儿，你回来啦。”归元帝一见小女儿来了，暂且放下满腹愁绪，换了笑脸和蔼问道：“定州好玩吗？都去什么地方看过啦？”

&esp;&esp;孟七七快步走上来，习惯性地抱住她爹胳膊，笑道：“好玩呐，定州驿站开了许多霰霞花，似雪似雾，美极了。我有剪了两枝带回来，原本打算送给您和我娘的，结果路上耽搁太久花都谢了。”

&esp;&esp;原来不是每一朵从定州带到京都来的霰霞花，还能维持着盛开的模样。

&esp;&esp;“我方才听您在问国库的事儿？”孟七七有从前在胡太妃身边打下的底子，这三四年因为柳州的事情又不得不关注国家财政，所以这方面竟比她爹了解的还多。

&esp;&esp;她将夏税收上来之后的去向一一解释给他爹，大头自然是还胡马两家的需要逐年偿还的借款，再来各地驻军军饷，余下各州地方官员俸禄，每年都有的河道修筑工程款，有些已经是积欠多年了。国库里一有了银子便要先拿去堵上这些窟窿，是以一点儿东西都剩不下。

&esp;&esp;有胡太妃在，国库的账对胡马两家来说就是透明的。若是朝廷不将刚收上来的税银先还债，胡马两家立时便断了驻军军粮，登时便是军队哗变不可收拾。先还上，则空虚了国库，肥了胡马两家，朝廷更加没有能力整编出能遏制胡马两家的势力来。所以先还债，这是个恶性循环。不还债，却是立刻就大局崩溃。

&esp;&esp;对于皇帝而言，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险恶的两难了。

&esp;&esp;归元帝从毓肃帝手中接过这个烂摊子，如今是表哥与生俱来的孤

&esp;&esp;路上没纠缠清楚，南宫玉韬索性跟着孟七七到她公主府上来。

&esp;&esp;孟七七一回府，张新敬便迎上来，道：“公主殿下，蒋虎彤有要事回禀。您什么时候能见他？”

&esp;&esp;离京之前，孟七七接纳了来自荐的一名进士蒋虎彤，此人虽然已经是进士但是还没入官。她交代他去详查柳州账目，想出缩减十分之一政府支出的法子——否则卷铺盖走人。

&esp;&esp;他既然说是有要事回禀，那自然会是与柳州财政有关的内容。

&esp;&esp;孟七七道：“让他这就来。”

&esp;&esp;蒋虎彤抱着一大叠陈旧的账目跑进来，“公主殿下，属下有重大发现！”他激动地嚷着，忽然看到孟七七身边还有旁人在，登时刹住脚步闭上了嘴。

&esp;&esp;“什么重大发现？快快讲来！”孟七七见他闭嘴停步，便指着南宫玉韬介绍了一句，“这是我表哥，无碍的，你只管说。”

&esp;&esp;蒋虎彤也不顾面前的人是公主侯爷，径直当先进了书房，将账本铺陈在桌子上，又从怀中小心翼翼摸出来一个黄旧的小册子，册子表面的羊皮卷已经破破烂烂了。他珍惜得翻开小册子，往指尖吐了口唾沫，佝偻着身子眯着眼睛，一页一页翻到五页。

&esp;&esp;孟七七看着他这神经质般的动作，也不由得探身去看他手中的小册子，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数字。

&esp;&esp;“这里，公主殿下，您看，四万两千三百九十六人。”蒋虎彤明明还不到三十，是个年轻人，然而因为激动他的手都在颤抖，他指着第五页左下角的一行字迹，“四万两千三百九十六人，这是永县十年前的人口数。”

&esp;&esp;那里果然写着，永县，四万两千三百九十六。

&esp;&esp;“公主殿下！柳州财政支出要减少的不是十分之一！而是整整一半啊！”蒋虎彤激动地拖过桌子上铺着的账本，“您看，这是今年柳州收上来的夏税。人头税——永县只交了两万人的！这十年来，除了云州和定州因为战乱人数没有太多增长，各州的人数几乎都翻倍了！永县却比十年前少了一半的人——这必然是地方官瞒报！如果不光永县，整个柳州都这样——那公主殿下担忧的财政支出就根本不是问题，因为至少有一半的税收被地方官中饱私囊了！”

&esp;&esp;柳州的官员竟敢如此大胆？

&esp;&esp;孟七七不敢置信，她呆了片刻，问道：“你这小册子所记载的数据能确认真实吗？”

&esp;&esp;蒋虎彤大声道：“属下敢以性命保证！这是属下五年前在永县时亲自查实记载的！”

&esp;&esp;“你五年前人在永县？”孟七七皱眉问道。

&esp;&esp;“是，属下祖籍便是柳州永县。十年前，属下父亲将属下送回老家，让属下安心念书考进士。”只不过他从小痴迷数字账目，在永县时也闲不住，把当时永县的人数税收，甚至物价——就是某年某月葱价值几何、肉价值几何，都记载下来，做成了册子，收录下来自己揣摩。他爹一直说他是走了歪门邪道。没想到今日以这种方式派上了用场。

&esp;&esp;孟七七拧着眉头慢慢思索着，如果此事属实，那么柳州地方官几乎一个都跑不了——全部涉案！只有他们都抱成一窝，才能这么多年都不走露风声。查下去，一个州的官僚系统都会瘫痪。但是这也意味着，至少只在柳州，朝廷的税收能翻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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