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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老胡大肚便便，常常勾着娼门子经过他娘的店堂。那个冯秀才虽然老实，但不是个能仰赖的，坐馆的束脩才多少，自己都养不活。戚隐靠在他娘边上望他爹，他爹抿着唇，看不出是什么想法。

&esp;&esp;戚慎微沉默了一会儿，道：“你该问你自己喜欢谁，孟姑娘。”

&esp;&esp;“我喜欢你啊，戚道长。”阿芙歪着头笑。

&esp;&esp;“你喜欢的是皮相。”

&esp;&esp;阿芙站在那儿，长长叹了一口气，“戚道长，你说我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？我娘常说，我投错了胎，我该是个男胎才对。要是我是男人，我就不用嫁人了，我什么都能干，还能继承家里的铺子。我爹那个老顽固，非要把铺子给我堂弟，就不给我，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儿。我谁都不想嫁，戚道长，我想当个男人。”

&esp;&esp;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半晌，阿芙仰头望帘外青天，“天爷，您怎么不多给我二两肉呢？”

&esp;&esp;戚慎微一哽，咳起嗽来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孟姑娘，注意言行。”

&esp;&esp;“其实我爹娘已经寻好亲事了。”阿芙忽然说。

&esp;&esp;戚慎微一愣。

&esp;&esp;阿芙撩了下发丝，把它抿到耳后，“前两天来了个周家婶婶，你记得么？我娘请她到楼上喝茶，临走的时候她看了我的手，又看了我的脚。相看女人就是这么看的，看你白不白，身上有没有病，脚大不大，是不是断掌，断掌女人不吉利。她好像挺满意的，还塞给我一个红包。”

&esp;&esp;“她家……如何？”戚慎微迟疑着问。

&esp;&esp;“她家主人是我们镇的财主，今年五十有一了，新丧了媳妇儿，约莫是娶我做续弦吧。可我家门难追（四）

&esp;&esp;他爹在江南徘徊了时日，主要是接着调查妖蛾山村的事儿。清式那个不靠谱的，查到一半儿就下山壮游了。他们这些修道的，修为一遇上瓶颈便要去游历一番，所谓观天下才能闻大道，虽然结果往往是结下一段孽缘，留下一个私孩子和一个痛哭的寡妇。清式出海寻仙，他爹只能自己查。可那妖蛾子销声匿迹了一般，竟再也没个踪迹了。

&esp;&esp;在江南待的够久了，他爹决定北上。临去时狼王嗅到他的踪迹，跑来和他缠斗了三天三夜，最后被他爹丢进了凤还禁地。

&esp;&esp;“他奶奶的，难不成这天下，只有那个臭丫头能打败你？”狼王怒道。

&esp;&esp;戚慎微面无表情地望着它。

&esp;&esp;“只可惜老子听说她明天要嫁人，大约是没空来收拾你。”狼王哼道，“小牛鼻子，日后再来寻我一战，老子迟早会胜过你！”

&esp;&esp;狼王走了，他爹却愣在原地。他爹在乌江边上发了一宿的呆，戚隐也蹲在这傻子的边上吹了一夜的风。第二天，他爹戴上幂篱，回了乌江镇。那财主果然有钱，让镇子里头家家户户檐头底下都挂上了红灯笼。流水席一直摆到街面上，全镇的老百姓都来吃。孟家门口放炮仗，红纸洒满地。他爹一袭白衣，负着剑，幂篱的白纱笼住了脸儿，站在人头攒动的人堆里。大家挨挨挤挤，踮着脚，看那个老财主挺着大肚皮，大红圆领广袖袍子绷得像鼓面似的，停在孟家门前，下了马。

&esp;&esp;戚隐还以为他爹要抢亲，其实戚慎微没想这么干。世事繁杂，仙山子弟从来只干预妖魔凶患，从不插手凡人争端。他是无方弟子，不可能娶阿芙，也无法救阿芙脱离苦海。

&esp;&esp;他只是回来看一看，看完，就走。

&esp;&esp;门开了，女人跨过门槛，立在阶上，睥睨着望底下的人。乌黑油亮的大辫子，枣红色的夹袄和裙摆，明艳地像一簇火焰。若非她不曾手握刀剑，戚隐几乎要以为她是战火里走出来的神女，无畏无惧。

&esp;&esp;“大姑娘，你怎么没穿吉服？”老财主问。

&esp;&esp;“早跟你说了，我不嫁，”阿芙耸耸肩，“收你钱的是我爹，你让他嫁给你吧。”

&esp;&esp;“胡闹！”她爹从里面赶出来，向周财主赔笑，“新姑爷，这孩子一向爱胡言乱语，您且等等，且等等。”

&esp;&esp;“等个屁！”周财主骂道，“孟阿芙，你以为今日由着你胡来？你不听话，大爷就让人来押你拜堂！”

&esp;&esp;“拜堂？”阿芙阴森森地冷笑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铁钎子，在手里一拧，那拇指粗的铁钎，硬生生让她拗成麻花。她道：“老娘先把你拧个个儿！你信不信？”

&esp;&esp;戚隐冷汗下来了，他知道他娘力气大，没想到他娘力气这么大。扭头看他爹，眸子里也有显然的震惊。

&esp;&esp;周财主指着她，“你你你你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不过，”阿芙把铁钎一扔，“杀人是犯法的，我不能杀你。”

&esp;&esp;周财主连连点头，“对对对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