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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徐阁老有意难为王修，随口提起典故诗词，王修都能应得从容不迫，从没出纰漏。偶尔徐阁老都忘了陛下也在，专门逮着王修问，王修便答，针锋相对亦能反诘。这一问一答皇帝跟看戏似的津津有味，还看得颇有心得。

&esp;&esp;事后富太监心有戚戚地告诉王修：“王都事，你是不知道，那一帮中书舍人就害怕在徐阁老授课奏对时当值，徐阁老问题一贯冷僻刁钻难为人，接不上徐阁老的诘问就要被冷嘲热讽。我记得之前有个小官人没接上徐阁老的典故，被徐阁老一顿呵斥得面红耳赤差点哭。徐阁老不敢难为皇帝，劲儿全使别人身上了。”

&esp;&esp;王修是富太监见过的唯一能跟徐阁老对阵的年轻官人，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跟徐阁老……吵架。

&esp;&esp;徐阁老跟王修吵得酣畅淋漓，对这个非科道出身的舍人略略有几分好感。也很欣慰皇帝陛下心思终于不左了，不再问那些剑走偏锋的问题，比如宋夏金同时有几个衍圣公，可谓明理。皇帝陛下应道：“摄政王的话有道理，我便听着。佛祖指月，阿难应该看月。”

&esp;&esp;王修不去看徐阁老的表情。徐阁老骂摄政王都骂出花儿来了，专门等下朝之前唱压轴似的，文采斐然。摄政王就那么听，例行公事。问题是徐阁老看着骂得滔滔不绝，摄政王那几条线，徐阁老从头到尾都没踩过。

&esp;&esp;徐仁静真傻假傻，其实是个大晏朝堂最简单不过的问题：你猜。

&esp;&esp;李奉恕在家看完奏章，骑着飞玄光溜达到紫禁城。他先进猫儿房看看猫。猫儿房老内侍不在，猫咪们蹦蹦跳跳缠着李奉恕蹭。李奉恕蹲着撸猫，老内侍从月亮门进来，看见李奉恕高大个子蜷着的背影，心里一恍惚。仿佛回到李奉恕少年时，在宫中形同不存在。

&esp;&esp;“殿下来啦。”

&esp;&esp;李奉恕转脸见到老内侍：“猫咪们都好吧。”

&esp;&esp;老内侍满脸叹惋：“去年冬天太冷，走了几个。老啦，猫咪也会老的。”

&esp;&esp;李奉恕赶紧问：“那雪夜呢？”

&esp;&esp;老内侍进屋抱雪夜出来。李奉恕去年冬天见她还活蹦乱跳，突然动弹不了了。雪夜也老了，九岁的老猫，在猫中算高寿了。

&esp;&esp;“先帝最喜欢雪夜。”李奉恕抚摸雪夜。

&esp;&esp;“因为殿下您把雪夜救下房顶的呀。”老内侍回答。

&esp;&esp;李奉恕默默撸雪夜。猫是这样，人也是这样，说老就老，突然一下就不行了，突然一下就不见了。

&esp;&esp;猫感觉自己不行了的时候，会自己走开。王修念叨着不见涂涂，当时李奉恕没跟王修讲，可能涂涂自己走开了。谁知道涂涂又回来……“涂涂呢？”

&esp;&esp;“又出去玩儿啦。这几天一直伴驾，可能在陛下寝宫里。”

&esp;&esp;李奉恕看着懒懒晒太阳的猫，有几只先帝和自己都喜欢，还有当年就有点上年纪的猫已经不在了。

&esp;&esp;李奉恕撸撸一只胖狸花儿。最常见的猫，先帝喜欢得不行，经常抱着。如今看着，也老了。毛色花白斑驳，猫原来老了跟人也差不多么。

&esp;&esp;“我……去封地以后，先帝来过吗？”

&esp;&esp;老内侍回答：“来过，先帝来看看猫爬架。”

&esp;&esp;李奉恕心里酸痛。先帝做猫爬架他打了下手，先帝给他做的木工玩具他又都扔在宫中，一样都没带。

&esp;&esp;“先帝想殿下呢。”

&esp;&esp;老内侍笑得像只温和的老猫：“奴婢多嘴了。”

&esp;&esp;李奉恪跟李奉恕差了十一岁。长兄如父长兄如父，先帝跟摄政王半个亲爹似的。

&esp;&esp;李奉恕努力笑一笑：“我知道。”

&esp;&esp;我都知道。

&esp;&esp;摄政王怅然若失地离开猫儿房，慢慢溜达。

&esp;&esp;跪太庙时，成庙是“列祖列宗”里的。在猫儿房里，成庙是他哥。摄政王心里彷徨，总琢磨李奉恪如果真有灵，会不会告诉他下一步怎么走。可是跪太庙时没感觉到先帝，猫儿房里，只有那个猫爬架。

&esp;&esp;富太监今天不当值，老远看见摄政王信步溜达，连忙上前行礼：“殿下！”

&esp;&esp;眼瞅着摄政王眼睛好了，目光威严如炬，富太监一缩脖子。

&esp;&esp;“许久没见皇二子，抱出来让我看看吧。”

&esp;&esp;王修在南司房当完值，曾森还在大本堂里没出来。可怜的小胖子，今日又得挨罚。许久没去鲁王府，皇帝陛下很想念自己的小马驹，赐王都事坐龙辇，一同去鲁王府。王修生平

&esp;&esp;赶在九月前，延安府陆陆续续收完麦子，再零散收了些黍子豆子。魏知府跟白敬解释，延安府这地方光照强，一年一熟有余，两熟又不够。麦子彻底入仓就得抢着赶紧播下一年的种，白敬每个卫所的屯田都跑一遍，全部亲自检查播种情况。太祖时期制定的鱼鳞册丢了，白敬在延安府自己造了个鱼鳞册出来。侵地占田的全部清丈，军垦田一寸都不能少。陕北大族尤其恨他，煽动南边的凤翔府西安府一起告白敬。刘次辅出身凤翔府，快马加鞭往家里送了一封信：稍安勿躁。

&esp;&esp;凤翔府不掺合，西安府刚经过白敬的子午谷之战更不吭声，陕北跳脚也没用。陕西布政使因为闯军肆虐已经被拿进京治罪，白敬在陕西说一不二。但白敬得罪人多了，只要研武堂一倒，他就得回诏狱。

&esp;&esp;研武堂不倒，白修罗就是陕西巡抚。

&esp;&esp;白敬巡查卫所屯田，脚不沾地，各卫所战战兢兢的。白巡抚巡查完一处卫所的收成刚刚走，卫所士兵捂着心口谢天谢地。白巡抚瘦瘦弱弱俊俊秀秀一个人，往面前一站，就跟阎王堂里的修罗似的，真心吓人。一个士兵惊吓之余无意间在谷仓外面发现一只死老鼠，并未在意，用铁锨一铲，扔到旁边。

&esp;&esp;跟魏知府多年的钱同知家里娶儿媳妇，难得有个喜事，魏知府劝白巡抚一起去乐一乐。白敬盛情难却，只好跟着一起赴宴。喜宴不大，寻常家宴，鞭炮声中新娘子进门前跨火盆。魏知府看白敬好像是在看那个火盆，笑道：“跨火盆是去邪气的，就是有些费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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