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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节(第2页)

&esp;&esp;一男一女朝夕相处,张靖雪又是一根脑筋思考的人,得知招晴卖艺不卖身之后,心思就活络了起来。某一天忽然说要为她赎身,她还以为他在说笑,直到后来他一再表示想要娶她过门,她才正视起他来。

&esp;&esp;“烟花之地的姑娘有什么名节不名节的?关上门你我谨守分寸,彼此有数就好。如果是因为我救了你,你想要报恩,那就更不必如此了。”

&esp;&esp;“不是。”他急急抢白,“我是想要还你的恩情,但我、我也不只是这么想的。”

&esp;&esp;“那你怎么想?”

&esp;&esp;他对上她水润含笑的眼眸,花钿贴在额心,眼尾被描得又细又长,像极了慵懒的波斯猫。他莫名咽了口口水,模样瞧着是又憨又傻。

&esp;&esp;招晴骤然懂了他的心思,没有遮掩,直白地问道:“你喜欢我?”

&esp;&esp;“嗯。”他坦荡地承认了。

&esp;&esp;“你是武将出身吧?”

&esp;&esp;张靖雪一头蛮牛涨红了脸说:“我堂堂七尺男人,上对得起天,下对得起地,也无愧父母高堂,想来就算喜欢一个坊间的女子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!”

&esp;&esp;她嫣然一笑,双腿盘桓坐在脚凳上看着他,他魁梧的身躯映照在夕阳的柔光里,显露出一种异样的柔情。

&esp;&esp;飘零久了,想要停泊,想要家,想要一个温存呵护的丈夫,想爱一个英武的男人,这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。

&esp;&esp;她没有舍得拒绝这名男子,他待她款款而炽热的情意,令她动摇。可就在当晚,她被梁太尉的一位子侄给看上了。

&esp;&esp;梁家在朝中如日中天,还有圣人赐婚,那位六品小倌仗着梁姓横行霸道,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阻拦,就连相伴多年的老鸨也装起瞎目,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招揽客人。任凭她喊破了嗓子,那些人也都看客似的,漠然而戏谑地等待着结果。

&esp;&esp;而这时张靖雪正苦苦等待着。

&esp;&esp;前院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,间或女子嬉笑怒骂、夹杂哭喊的声音,有时缠绵,有时哀婉,这么些天他早已习惯了,青楼的女子大多没有选择的权利,说是只卖艺,但坚持到最后的又有多少?比起自保,名节何足轻重?

&esp;&esp;也就招晴骨子硬,生生地扛,再加上她在红子坊一带名气不小,连年都是花魁榜上热门的竞选者,男人们也大多给她些薄面,平日里愿意捧着她,可要碰到个不知好歹的,动手也是常有的事。

&esp;&esp;想起白日里自己粗鲁的表白,唯恐吓得她不敢回来,他越想越是心焦,再也坐不住了,拿起长刀掠了出去。

&esp;&esp;雾霭蒙蒙的天,夜不是全黑的夜,无声布局着风雷细雨。

&esp;&esp;他举起长刀,劈下梁上的柔白纱幔,盖在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上。转身他朝醉过去的男子扑去,按捺不住腾腾的杀意,欲要一刀砍了他的脖子,让这梁家的小倌血溅当场,可他刚抬手就被拽住了。

&esp;&esp;她柔软的手臂爆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力量,哭着喊着,巴掌拳头全都落在他身上,就这么打醒了他。

&esp;&esp;“你今日若杀了他,我所受的屈辱就都白费了。”

&esp;&esp;“可他欺辱了你,我怎能任由他活着?!”

&esp;&esp;她怔怔地看着他,忽而笑了:“他会死的,但不可以在这里,不能在我这里,你懂了吗?”

&esp;&esp;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细雨,凉风卷进屋内,一地的狼藉。他的眼圈红了,丢下刀,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她身旁。

&esp;&esp;他想抱一抱她,又害怕惊着她,就这么将近不近地徘徊着,手抬起又落下,最后只是摸了下她的头顶。

&esp;&esp;“其实我可以承受杀他的后果,你不用为我担心。”

&esp;&esp;“谁为你担心了?”她娇媚地嗔他一眼,“我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,已经失了名节,别再失了其他的东西,得不偿失。”

&esp;&esp;她抬起头,哪怕不干净了,她仍以不卑不亢的姿态面向这个爱慕她的男子,张靖雪在那一刻隐约懂得了什么。

&esp;&esp;女子的气节不在于身体那一层单薄的意志,在于受辱后的聪慧冷静,孑然而立。心是干净的,谁也无法让它肮脏。

&esp;&esp;他为她折服,也为她心痛。

&esp;&esp;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,试探地将她纳入怀里:“招晴,让我娶你,好不好?”

&esp;&esp;招晴倚靠在他的怀里,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,只是轻声说:“我累了,带我出去吹吹风吧。”

&esp;&esp;于是他解了岸边一条小船,将她抱进去,划着桨穿行在浣纱河畔。夜已深了,河畔仍灯火通明,舞乐泠泠,一场漫天细雨正在降临。

&esp;&esp;人间的悲欢,往往无声无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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