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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也匆匆的,本来是不想提的,但有些事,一直哽在心里,终于寻了机会,才一吐为快:“花溶,你不要以为我会对你客气。我杀你一次,你也杀我一次,我们扯平了。我也不欠你什么。这次你在金国,我最多只保证你一个人的安全,至于要营救赵德基的母亲,我趁早奉劝你还是少做梦了……”她沉声道:“你们究竟需要什么条件?”“条件?”“对,既然是谈判,自然就会有条件!”“谈判?”金兀术纵声大笑,“花溶,你真以为你宋国有什么谈判的筹码?就那个区区岳鹏举?他纵然赢得一场海战,但陆地上呢?你宋国陆地上有几个名将足以抵抗?就凭一个岳鹏举就想来谈判?”花溶一惊:“宇文大人他们,大太子……”多聪明的人儿啊!金兀术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惊惶,“你猜,宇文虚中是牧羊的苏武还是芸芸降臣的一员?”花溶想起岳鹏举对宇文虚中的评价“才气过人,刚勇不足”,一时,真不敢断言宇文虚中如果被宗翰扣押后,会有什么结果。金兀术见她目光闪烁,就连慌乱的时候,眼波也流淌出那样动人的明媚,心里不知怎地感到高兴——仿佛自认识她以来,就特别喜欢看到她这样的惊惶的女子神态,而不是倔强的刚勇,鄙夷的骄傲,对峙的愤怒!花溶一转眼,见他盯着自己,仿佛猎人看着一只猎物,怒道:“无耻金虏,两国交锋,不斩来使,何况,这和议还是你们自己首先提出的,真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……”金兀术手一摊,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,黑色长发妖娆地在风里颤动一下:“花溶,谁杀你了?我有杀你么?”花溶真恨不得往他得意的脸上狠狠擂一拳,打得他眼珠子冒出来,却强忍住,一声不吭地回到屋子里。门外,金兀术哈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:“花溶,此处是轻易来得去不得,你可要小心在意,不要被大太子抓去了……哈哈哈啊……”他大笑的声音消失,张弦和刘淇等人才进来,紧张地盯着花溶:“岳夫人,现在我们该怎么办?”“先躲在这里,看明日有没有宇文大人一行的消息。”张弦不无担忧:“四太子这里,也不知道安不安全……”花溶道:“暂时是安全的,能躲几天算几天,其他的,我们见机行事。”金兀术为人骄傲,加上有张弦等人在身边,谅他也不至于随意用强。而且他又跟宗翰派系斗争厉害,花溶甚至敏感地察觉到,这双方派系斗争的结果,也许立刻就可以判断出宋俘有无“南归”的希望。正文我带你离开这是春末的第一场雨,给北方的天空涂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。通往鄂龙镇的小路上,三骑快马飞速而来。最前面的一人,因为马速太快,背心都被汗水湿透,天色一晚,气候冷下来,汗水粘在背上,显出一股透心彻骨的寒意。可是,心里却是火热的,揣着熊熊的一股火焰。眼看军营快到,他遥遥地看看方向,忽然改变了注意,勒住马背。在他身后,跟着两名干练的随从。这二人,一个叫马苏,一个叫刘武,二人曾经是辽东地区的“汉儿”,后来禁不住贫困逃窜流落海外做了海盗。二人曾有在当地经商做小贩的经历,也懂得女真语。马苏立刻道:“大王,不去鄂龙镇了?”秦大王摇摇头:“不去了!立刻去金国。”刘武提醒道:“再往前是原辽国的都城燕京,现在归于金国,是金国最重要的城市之一,很多将帅都官邸这里。而上京还有一段距离,我们是去燕京还是上京?”秦大王也不知道这二者的区别,更不知道花溶一行是在燕京还是上京,想了想忽道:“金国四太子金兀术有没有府邸在这里?”“有。攻下燕京后,老狼主的几个太子都在燕京有行宫。”秦大王立刻道:“先去燕京,再去上京。”“是。”夜色下,秦大王抽出大刀,刀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,他试着比划一下,也不知是想砍下岳鹏举的头颅还是金兀术的头颅。“妈的,岳鹏举这个混蛋,居然放心让丫头去金国这种蛮荒之地,岂不是送羊入虎口?”刘武低声道:“康公公不是透露,岳鹏举已经陈兵边境了么?”“那有个鸟用?丫头真是遭遇了危险,他怎么赶得及?”他擦擦刀锋,心里恨不得一刀就砍在岳鹏举身上,丫头,该死的丫头,嫁一个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处?目睹她成亲后,他全心的愤恨几乎全部发泄到了岳鹏举身上,那一刻,已经认定:全是岳鹏举一个人的错!是他迷惑她,是他欺骗她。丫头,被他花言巧语所骗。因为存了这样的念头,所以,脑子里更是狂热:岳鹏举不死,就决不能断绝她的念想。只要岳鹏举一死,天大的问题,就立刻解决了。可是,岳鹏举又如何才能死去?他的双眼在越来越黑的夜里,发出豹子一般的光焰,一个绝妙的,一箭双雕的好计在心里形成,一握拳,拳头咯吱咯吱,脸上渐渐露出一种兴奋的光芒。海上没能杀金兀术,是第一遗憾!放过岳鹏举,是第二遗憾!既然如此,干脆一次性解决,这二人,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。他紧紧身上的衣服,在寒风里一夹马腿,就拍马往燕京而去。昨夜的一场雨,令驿馆破败的墙壁又潮又绿。花溶悄然从暗处溜出来,这里,清净得出奇,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。预料中的恐慌扑面而来,宇文虚中等人果然不曾回来。他们肯定全被宗翰扣押了。昨日尚信誓旦旦保证和谈,今朝立刻翻脸,她立刻意识到,金国上下,莫非又在酝酿更大规模的攻宋行为?可是,和谈不重要,重要的是太后。只要太后离开了,以赵德基的狠绝,肯定不会再顾忌其他宋俘,决一死战也绝非不可能。她小心翼翼的,此时,她已经换了乔装,既非当初黄疸病人的形象,也非昨日骑马射箭的英武女子相貌,她换了一身紧身胡服,唇上留着小胡子,依旧戴着大帽子,盘了发,仿佛一个落魄的女真穷男人。她往前走几步,咳嗽一声,张弦和刘淇便在暗处停下,他二人身材高大,而且女真语不精通,不好伪装,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开口。花溶慢悠悠地走到小店门口,还早,周围没有什么人。她又慢悠悠地咳嗽一声,吹了一声口哨。四周没有动静,她又吹了两声口哨,正往小店门口看,却见墙壁边,一个女真男子揉揉眼睛跑过来,正是扎合。扎合一下认不出花溶,却认得她吹的那种口哨,他欣喜之极的搓手:“小哥儿……”忽又很惊讶,“小哥儿,你为什么要弄成这个样子?”她低声道:“因为有人想杀我。”他大为惊讶,怒道:“谁想杀你?我先帮你杀掉他!”在他的意识里,还是停留着昨日射柳节上那个黑发飞扬的女子,这样的女子,仿佛童话一般走进世界,近得像一个传说。谁会狠心杀掉这样的一个人?花溶微微一笑:“以后,谁问你,你都说不认识我,也别透露我的身份,好不好?”他拼命点头:“不说!我发誓,绝不会说。你叫我不说我就不说……”花溶微笑着低声道:“哪里有僻静的地方?我们去喝酒?”他警惕地看看四周,立刻拉了花溶就走。这是燕京城里的一个小赌场,里面形形色色,女真人、契丹人,汉儿,各地的商贩走卒,既是旅馆又是茶馆,更是斗鸡走马之地,在这里,哪怕你是江洋大盗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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