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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遇有村落，香孤寒依旧会问，“可要落地，陪我去饮一杯茶？”

&esp;&esp;乐韶歌也照旧会答，“要。”

&esp;&esp;她走访了一处又一处的村落、城池，询问过一个又一个的人。

&esp;&esp;那耆老并没有骗她。

&esp;&esp;——至少在临近幽冥界，受外境修士们劫掠最深的这片土地上，无人想罢黜萧重九。纵然被领导和统治会让他们丢失许多自由和利益，可至少能让他们免于被单方面的屠杀和掠夺。好日子已经一去不返，不坏，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光景了。

&esp;&esp;而这里，是她的故乡。

&esp;&esp;香音界和旁处不同，这里没有皇帝，甚至都没有城主，只有三大祖庭和星罗棋布的一个个修士门派。可这些门派，从未想过要统治这片土地。

&esp;&esp;他们调控天时，净化瘴疠，传授乐理和星象知识，每到冬至日大祭典便开放山门，供四周百姓前来祈福。若周边村落若无书院和医馆，修士门派便常是求学和就医之处。若有书院和医馆，修士也有援助之义。他们视此为参悟天道之人理所当然该承担的使命。

&esp;&esp;便是三大祖庭里最为世俗的水云间，他们将商铺开遍香音界每一个角落，誓要从每一个活人手里掏出钱来，他们也不曾推诿过这种使命，不曾据此来统治和敛财。

&esp;&esp;在香音界，修士和凡人之间虽称不上水乳交融——能入道之人毕竟极少——却也鱼水相得，各司其职。在这里，人人都是自在的，谁也不会被谁统治和压迫。

&esp;&esp;这里是真正的桃源秘境。

&esp;&esp;可是，这桃源秘境没有能力保护自己。不去统治和不被统治的率真自然，甚至会败给残酷扭曲如幽冥界这样的对手。它保护不了自己。

&esp;&esp;在这样的现实面前，谁能不承认？

&esp;&esp;——她所爱的自在与温柔，在这残酷斗争着的大千世界里，是不可实现的。

&esp;&esp;在香音秘境曝露于世的那一刻，好日子便已注定，将一去不返了。

&esp;&esp;她已不可能夺回九华山，夺回香音秘境——因为纵然她做到了，她也只会发现，她没夺回它们，她只是取代了萧重九，仅此而已。

&esp;&esp;若要实现自己的梦想，她首先得活得足够长，长到能改变这样的现实才成。

&esp;&esp;便怀着这样的烦恼，他们终于抵达了九嶷山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香孤寒隐居在九嶷山上一处名叫三峰石的巨岩下。

&esp;&esp;作为隐居之处，九嶷山连绵数百里，幽深雄奇，无疑是合格的。但三峰石这个去处，该怎么说呢——它相当醒目。

&esp;&esp;它坐落在九嶷山最高峰上，就在峰顶拔地而起，广有百丈，高逾千刃。醒目得就像攥起的拳头上竖起的那根大拇指。

&esp;&esp;远望九嶷山，只见群峰连绵群山起伏，雄浑归雄浑，可彼此之间无甚差别，堪称雄浑得泯然众山——唯有它高高竖着一根大拇指，醒目得你想一眼看不到它都难。

&esp;&esp;远远的坐在云头上往前飘的时候，乐韶歌就想——那大拇指不会就是香菇选中的隐居处吧，以香菇这囧孩子的性情，还真很难说呢。结果飘过去才知道，这居然真的就是他选中的“隐居”处！一瞬间乐韶歌都忍不住要抬头望那巨岩，看上面是不是刻着“香孤寒隐居处”六个醒目大字。

&esp;&esp;……当然是不可能刻着的。

&esp;&esp;这般可爱，倒是令她找回些熟悉的感觉，一时失笑。

&esp;&esp;看来，香菇只是想“隐居”而已，并不打算住到世人找不到他的地方去。

&esp;&esp;他甚至还体贴的在山上开了条石阶山道。直通三峰石下瀑布边上，他那座掩映在山石草木间的大宅子门前。

&esp;&esp;石阶沿途自然布下重重香阵。那一整条石阶路，被他命名为“往事历历”。凡能走上来的人，他都见。

&esp;&esp;香菇对照着《青囊拾遗》练习术法时，乐韶歌便下山去，将这条石阶路走了一遍。

&esp;&esp;——往事历历这名字，取得尚还贴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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