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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“阿奴过去的数年，我以一颗白狼睡保她平安，来日给她找个夫婿，须得保证她长长久久平安喜乐，”慕容傀看看康拓，见他身形高大并不亚于自己，只是岁数嫌老，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，心里老早就属意他：“把剩下的那颗白狼睡夺了来做聘礼，别的官样上的金银地产，叫你老子康肃来出。”

&esp;&esp;康拓咧嘴笑，要聘女帝，恐怕他老子康肃倾家荡产都不能，何况那点俸禄早就扔在了城防上，他干脆道：“燕王请放心，余下那颗白狼睡某势在必得。只是聘礼之说，”他难得尴尬地摸摸鼻子：“陛下已富有四海，某不如入赘了吧……”

&esp;&esp;慕容傀一巴掌拍在康拓后脑勺上：“臭小子！”

&esp;&esp;康拓并不急着去找白狼，大雪封山、捕猎不易，白狼本就踪迹难寻。他花了些时间拜访了白狼山脚经验丰富的山民，又花了身上仅有的钱买了只跑得最快的小狍子，捆了它四蹄，扛在肩上，并一把大弓、一柄腰刀和十几天的干粮一道，慢慢上山去了。

&esp;&esp;康拓找到一处平顶山坡，除了一条小道，四壁都是悬崖，便将狍子扔下自个儿觅食草根，他则扼守在小道旁，狍子除了升天根本跑不了。如此一天、两天、三天过去，白狼并无踪迹，康拓也不急，这点耐心都没有，又哪里等得了十年后覆灭北朝。果然

&esp;&esp;底下有了年资阅历的老大臣们也有些着恼，这皇帝怎么不听劝呢，要彰显孝道，说过几次也就够了，然而自从太上皇崩逝开始，他们劝了又劝，曹姽却还是把结庐三年挂在嘴上。

&esp;&esp;皇帝要作戏也不是这么个作法。

&esp;&esp;王道之父子率先表明了态度，劝了些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话，曹姽红肿着眼睛，声泪俱下道自己如何如何伤心，如何如何不忘母亲养育教导之恩，自己即便不坐镇台城，还有王太师统领全局，东魏无论如何是乱不了的。

&esp;&esp;王道之不知曹姽是不是有意，这话说得有点诛心，慢慢脸上便挂不住了，底下人察言观色，忙忙地都来解围。

&esp;&esp;有说臣下毕竟不能全盘代君行事的，劝说曹姽不要一意孤行。

&esp;&esp;也有说按照礼制，太上皇虽然崩逝而燕王尚在，父在母亡守一年也就够了，守得多了，对死者也是大不敬。

&esp;&esp;曹姽将这人宣上来，冷笑着道：“那为何母在父亡要守三年？我母亲乃是东魏开国皇帝，虽比不得秦皇汉武，比起你们这些孬种也是尽够的，中原大地几多雄杰，曹家的女人便占了其一。”

&esp;&esp;当下不顾手疼，一个大耳刮子将这人从玉阶上扇了下去，蔡玖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黄门，剥了这人官帽和白袍，轰出了台城。

&esp;&esp;一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，怕皇帝发作到自己身上，多年官场汲汲营营不易，一朝成了白身，谁不胆寒？

&esp;&esp;但往往这时，就能显出各人本事来。

&esp;&esp;一个不过五品、面目平凡的人此时出列，扎着众人的眼睛，此人鼻头圆圆一副有福之相，曹姽觉得他长得有趣，便有意听听他要说什么，那人不过一介小御史，恭恭敬敬道：“陛下，臣有话要说。陛下要结庐，在大殿广场结庐即可，总不要脱出台城去，否则我等觐见车马劳累，也是国家的负担。至于守丧之期长短，也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，陛下有孝心是好事，当做万民楷模，尤其故去太上皇功绩卓著，那也是当得起的。既然有了孝心，守在哪里都是一样的。”

&esp;&esp;曹姽眉头动了动，却是问了句别的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&esp;&esp;那人又深深一拜：“臣乃五品御史陟都。”

&esp;&esp;五品不过是刚刚够着朝会的门槛，只不过站得那么远，是没有机会让皇帝看到的。这人说他聪明吧，他把话说到了曹姽心坎上；说他不聪明吧，他此时迈出这一步，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。曹姽要用他，他少不得要背着违反礼教的名头被满朝文武踩一踩，曹姽可救不了他。

&esp;&esp;但曹姽需要有勇气的人，她和曹致说穿了都是职业军人，军人打仗却不是治国之道，母亲尚且要倚靠尚书台那一批人出谋划策，曹姽亦然。文士有文士的规矩，且让陟都去探探路。

&esp;&esp;她还有最后一场大戏要演。

&esp;&esp;曹致陵寝封土的时候，皇帝哭了个死去活来，征用附近百姓家的草屋住着，怎么劝也不肯回来，最后还是王太师亲自去了一趟。

&esp;&esp;草屋子里只有他和曹姽两个人，王道之也不和她打机锋：“陛下，你可是想好了？人追求享受乃是天性，守孝要粗茶淡饭、禁灭人~欲，某也算看着陛下长大，知道陛下实难做到的。试问陛下，皇帝尚且不能做到，天下一半人要多守两年，他们愿意吗？”

&esp;&esp;曹姽和王道之要讨论的不是这个：“朕死了之后会怎样朕不管，朕只有活着，天下人就给朕把母丧守着。”

&esp;&esp;事情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，王道之也早有准备，表示草诏已经拟好了，曹姽也礼尚往来：“那就多谢太师了，你有一份诏书，朕这里也有一份诏书。”

&esp;&esp;就算曹姽不说，王道之也知道是什么。事情谈妥了，曹姽就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回宫的车驾。

&esp;&esp;王道之掀开牛车的车帘，吴王却一脸焦急地等在里边，见王道之回来便急急问道：“父亲，陛下怎么说？”

&esp;&esp;做父亲的斜睨他一眼，他早已放弃了这个儿子，但王慕之容色逼人绝非虚言，若果讨得陛下欢心，对他一生来说也是一桩好事，可惜还是空长了这么张脸，无端惹得皇帝厌烦，他便摇摇头：“陛下心意已决。”

&esp;&esp;曹姽闹着守孝，绝不是单纯在和一众大臣别扭，这个女孩子恐怕和曹致一般，有着长远的规划。而她初登帝位，唯一要做的就是坐牢这个位子，心机手段助力她一个不缺，唯一的欠缺却是和她母亲一样，都是因为女子的身份而挚肘。曹姽拿太上皇的丧事做文章，要更改天下礼教，就是为了抬高女人的身份。

&esp;&esp;但显然王慕之是想不到这层的，他懊恼的是一旦三年孝期定下来，自己讨好曹姽并同曹姽生个孩子的计划就落空了，而三年说长不长、说短不短，时日长了，变数更多，计划就更难实现。

&esp;&esp;但曹姽很快以实际手段告诉他，就算不守孝，他王慕之一样没机会。

&esp;&esp;借着举国大丧的机会，曹姽颁布诏书，言称故去太上皇曹致功绩彪炳，实乃天下第一等女子，多少男儿亦及不上。且母亲怀胎十月，哺育幼儿长大，其中艰辛实非父亲可以替代，为感念母亲恩德，便将父在母亡守制一年的规矩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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