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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江梧感慨:“如今他当了新主,年轻气盛,自然希望手下人多得好处,让自己在寨中立威。”
柳轻瑾绞紧衣角,一脸不服气:“哦,他要立威,就跑来抢我们生意,他的人要管吃喝,我们的人就不用管了?还什么黑毛的,我还有小黑小白呢!”
她一时气急,把自己院中的两条看门狗也搬出来了:“爹,我看他就是瞧你一直病着,才敢这么嚣张,等哪天见识到我的厉害,哼,不扒了他地皮——”
她攥紧拳头,似乎真如此才能甘心。
柳江梧劝解道:“卓钰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,本性并不坏。倒是你,打小就爱欺负人家。”
“呸,那是他自己胆子小。”柳轻瑾想起小时候,他被自己抓来的蛇吓得哇哇大哭的情景,心底顿感几分解气。但很快回过味,“爹,怎么你今天讲话,一直向着那个臭小子。”
听女儿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的语调,柳江梧疼爱地拍拍她的手背:“瑾儿,如今爹的身体是愈发不中用了,只能撑过一日是一日。”
“爹,你胡说什么呢。”柳轻瑾闻言焦急。
柳江梧摇摇头:“病了这几年,身体是个什么状况自己最清楚,只怕唉……熬不了多久了。”
无缘无故听他这么讲,柳轻瑾神情一变,慌得嘴唇微微发白:“好好的,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,这些天不是还能坐起身,气色也瞧着好多了吗?况且那几名郎中都说爹没事,活到八十岁稳稳当的!”
柳江梧叹口气:“瑾儿,你当爹不知道,那些郎中全是被你抓来的,给爹把脉时手都拿不稳,又怎么能瞧好病。”
被一语道破,柳轻瑾面涨通红,猛然起身:“这帮混蛋,竟敢诓我!”
柳江梧连忙拉住她,示意坐下:“其实怨不得他们,学医入道为糊口,到了咱们这儿,保命才是重要啊。”
“爹,我们虽为响马,但做事向来讲究规矩,何曾滥杀无辜?”柳轻瑾忿怒之下,眼角却胀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涩,“回头,我一定找位好郎中,给爹好好瞧病。”
女儿有孝心,柳江梧自甚欣慰。可心底却掩不住黯然——前几日咯血的事,一直让铁舜瞒着没敢告诉她。
“是爹……拖累了你。”想女儿早已到标梅之年,如今却要代替自己来维持全寨人的生计。柳江梧多希望能回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,将女儿捧在掌中疼爱。
“爹的身子骨儿愈发不行,你娘又去的早,爹只希望将来能有个人好好照顾你。”他低咳两声,对上女儿转变诧异的眼神,“我知道,咱们寨里的男人你都瞧上眼,倒是卓钰这孩子,吵归吵,闹归闹,你俩自小熟识,说不定日后慢慢就好了,况且他时常派人给爹送些补品,爹想他的心意肯定也……”
“爹!”柳轻瑾双目睁大,疾声打断,“您要把女儿交给那个臭小子吗?他根本就是说一面做一面,就算不嫁人,我也能照顾好自己!”
柳江梧不赞同地摇头:“你毕竟是女儿身,再怎么样,爹也不希望你整日与一群粗汉子混在一起,爹想过了,将来他若能带着你统领两寨,也未尝不是好事。”
“我不嫁!”柳轻瑾声如金铃脆珠坠地,不带任何挽回余地。
见她这般坚决,柳江梧愕然一怔,胸口憋闷下,低头猛咳。
“爹!”柳轻瑾赶紧替他捶抚后背。
等柳江梧缓过气,出乎意料地迸出句:“瑾儿……你还没有忘记那个人吗?”
柳轻瑾动作一滞,瞬间,浑身犹如被冰雪封冻,整个人里外僵硬。
柳江梧察觉到,不知是悲是怅,嗓音含沙似的干哑:“他曾说回去不久就来找你,可现在五年过去了,不曾有半点消息,你还要一直等他吗?”
原来,已经五年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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